傷寒論今釋卷三筆記

傷寒論今釋卷三筆記（宋本條號 76-127）
【註】本書 76、97、101、116 條各析為兩條。宋本條文原文。

『心中懊憹即虛煩之劇者，反覆顛倒，即不得眠之劇者，無論劇易，皆梔子豉湯主之。夫既經發汗吐下，則毒害性物質之在表者，已從汗解，在上者，已從吐解，在下者，已從下解，其虛煩不眠，非因毒害性物質，乃由腦部心臟部之充血，陽證機能亢進之餘波也。何以知是充血？以其用梔豉知之。梔豉皆稱苦寒藥，夫藥之寒溫，非可以溫度計測而知也。能平充血症狀，抑制機能之亢進者，斯謂之寒，能治貧血症狀，興奮機能者，斯謂之熱。《本草》於梔豉，皆云味苦寒，故知其病為充血也。何以知充血在腦與心臟？因不得眠是腦充血症狀，虛煩懊憹是心臟部充血之症狀也。既是充血，則其病為實，今云虛煩，何也？因吐下之後，胃腸虛空，無痰飲食積相挾為患，異於胃實結胸之硬滿，故謂之虛耳。若陰證之虛，豈得用梔豉之苦寒哉！少氣，即西醫所謂呼吸淺表，亦即東洞所謂急迫，故加甘草。』（76）

『梔子治上部充血，略同黃連，又能利小便，故治發黃，香豉兼有退熱解毒之功。』

『梔子豉證而嘔者，加生薑以止嘔，可知梔豉決非吐劑，煮法中得吐以下六字，必後人所增也，當刪，以下四方仿此。』
【註】指 76-80 條中之湯方，「得吐者，止後服」需刪去。含梔子豉湯、梔子甘草豉湯、梔子生薑豉湯、梔子厚朴湯、梔子乾薑湯等方。

『梔豉諸湯，能治輕證膈噎，可知胸中窒即指膈噎，所謂食管狹窄病也。蓋因食管黏膜乾燥，咽物不能滑利之故，陽明篇云「心中懊憹，飢不能食」（二百三十四條，註：宋 228），亦是此證。』（77）

『依徐說，心中即胸中，依小丹波說，心中即心下。此結痛，當亦是食管病，發炎腫瘍之類。病在上部者，證見於胸中，病在下部近胃者，證見於心下耳。』（78）
【註】傷寒論所謂「心中」，病位並不清晰，依姜佐景，則認為「心中」即指的是「肝」，例如「心中懊憹」、「心中結痛」、「心中疼鞭」、「心中煩」、「心中疼熱」，這些都是肝臟的症狀，而梔子正是治肝的良藥。陳淼和則用清晰的部位描述出來，「胸中指上院穴以上。心中指上脘和中脘穴之間。心下指中脘穴與建里穴間。胃中指建里穴與下臗穴間。腹中指下脘與關元穴間。小腹指關元穴以下。」陸淵雷看文意似是包括胸中及胃都算的。

『梔子豉湯之虛煩，係純於熱者，此條之微煩，乃寒熱交錯者，故以梔子清上熱，乾薑溫下寒，與瀉心黃連等湯同義。』（80）

『山田氏云：此條言太陽病，以麻黃青龍輩大發其汗，其人充實者，當汗出復度也；若其人虛弱者，汗出表證罷，而病仍不解，發熱、心下悸、頭眩、身瞤動欲仆地，此以汗出多而已陽故也。雖有發熱，非表不解之發熱，乃虛火炎上之發熱，後世所謂真寒假熱者也。心下悸者，胃陽虛而水飲停留也。頭眩者，頭中之陽虛也，《靈樞．衛氣篇》所謂上虛則眩是也。身瞤欲仆者，經中之陽虛也，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條所謂發汗則動經，身為振振搖是也。此表裡上下俱虛之候具焉，故與真武湯，以復其陽，以行其水也。』（82）
【註】真武湯證，要配合宋 316 條參看，證始完整。置於此處是防以下各禁汗條誤汗時之救急處理用。

『湯本氏云：發汗後，其人仍發熱，此非表證，乃少陰發熱也。心悸頭眩，身瞤欲仆，雖因陽虛，亦由水毒侵襲，故主以真武。』（82）

『咽喉乾燥者，上焦津液不足也。肺結核、喉頭結核、咽頭結核，皆咽喉乾燥之例。病結核者，營養不良，津液缺乏，故在禁汗之例。』（83）

『淋家者，患膀胱病尿道病之人也，下焦津乾，故在禁汗之例。』（84）

『瘡家有二義：一者，刀劍所傷，亡血過多；二者，癰瘍之病，流膿已久。此皆血液組織液受到損失，身體疼痛雖屬麻黃湯證，然因血虧，故在禁汗之例。（85）

『傷寒不發汗，因致衄者，麻黃湯主之。此則素患衄血之人，血燥於上，故在禁汗之例……禁汗七條中，誤汗之變，此條最劇，法在不治。』（86）

『亡血者陰虛，寒慄而振者陽虛。陰陽互根，故陰虛誤汗，則陽亦隨虛。』（87）

『汗家液竭於表，故在禁汗之例。恍惚心亂，亦陰虛陽越之象。小便已陰疼者，小便之後，尿口作痛，氣弱不利故也。』（88）

『裡寒之人，雖有表證，仍當先溫其裡（參看九十四條，註：宋 91），否則表證雖除，裡寒轉甚，胃中冷而嘔吐作矣。吐蛔，依或本作吐逆為是。』（89）

『傷寒誤下之後，下劑之藥力雖盡，其人仍下利不止，且所下者是完穀，未能消化，則知胃腸虛寒，消化機能全失，斯時雖有表證，急當用溫藥救裡，不可兼解其表。』（91）
【註】《內經》：「人無胃氣曰逆，逆者死。」《甲乙經》：「人常稟氣於胃，脈以胃氣為本，無胃氣曰逆，逆者死。」因此護住胃氣乃治病第一等大事。

『若不差上，當有闕文。身體疼痛，亦未見是急當救裡之候。以意推之，當云病發熱頭痛，脈反沉，可與麻黃附子細辛湯，若不差，身體疼痛，下利嘔逆者，當救其裡，宜四逆湯。蓋發熱頭痛是太陽證，其脈當浮，今得少陰之沉脈，故曰反。證則太陽，脈則少陰，此即《內經》所謂兩感之病，其實乃正氣袪病而力不足之現象，宜發汗溫經並行，則麻附細辛為對證之方。』（92）

『此條，文不雅馴，理亦枘齒，非仲景之言也。』（93）
【註】宋 93、94，陸皆認為非仲景原文，認為「其理皆不可通，其事皆無所驗。」

『熱論之三陽皆仲景之太陽，故皆可發汗。仲景之少陽，則為柴胡證，不可發汗。此一證候群，為熱論所不言，此皆不襲熱論之實也。故柴胡諸證雖在太陽篇，曾不稱為太陽病，大柴胡條雖有太陽病過經十餘日之文，已過太陽經，即非太陽病，此皆明其病非太陽也。』（96）

『仲景之三陽，皆視抗病力所在而為之界說。太陽為在表在上，陽明為在裡在下，而少陽則昔稱為半表半裡。所謂半表半裡者，非半在表半在裡之謂，謂在表裡上下之間也。故太陽證在頭頂，在軀殼，頭頂為上，軀殼為表也。陽明證在腸在腑，腑為裡，腸行大便為下也（陽明之胃實指腸，三心湯治胃者，注家猶指為少陽焉）。而少陽證在胸脇在胸膜若膈膜，胸脇與膈膜上下之間，胸膜為表裡之間也。腹膜病不屬少陽者，位已近下，雖在表裡之間，不在上下之間故也。』（96）

『傷寒五六日中風，係倒句法，謂傷寒或中風，經五六日也。病起五六日，為太陽傳入少陽之期。揭五六日，明下文之證候為少陽證也。往來寒熱與惡寒發熱不同。惡寒發熱者，惡寒之自覺證，與發熱之他覺證同時俱見。往來寒熱，則惡寒時不知熱，發熱時不知寒，寒與熱間代而見，瘧疾其代表型也。胸脇苦滿，謂肋骨弓下有困悶之自覺證。滿與懣通，懣之音義俱同悶。胸脇之所以苦滿，不但肝脾胰的臟腫大，亦因胸脇部之淋巴腺腫硬故也。淋巴系即古書所謂三焦，三焦之經為手少陽，故胸脇苦滿為少陽證，乾性胸膜炎，其代表型也。嘿嘿，即默默。喜嘔，猶言屢嘔。嘿嘿不欲飲食，心煩喜嘔，皆因病毒蓄積於膈膜附近，胸脇部有炎症，影響胃機能故也。自往來寒熱至喜嘔，為小柴胡之主要證，以下歷舉或然證。』（96）

『胸脇苦滿、心下痞硬，時時嘔逆、口苦目眩、脈弦細、舌苔薄白、向邊漸淡者，小柴胡之的證也。具此證者，無論有熱無熱，寒熱往來與否，亦無論何種病，服小柴胡湯，無不效者。』（96）
【註】《藥徵》曰：「柴胡，主治胸脅苦滿也，兼治寒熱往來，腹中痛，脅下痞硬。」湯本求真認為：歷觀上方，柴胡主治胸脅苦滿也。其他治往來寒熱，或腹中痛，或嘔吐，或小便不利者，此一方之所主治，非一味之所主治也。為則按：「《傷寒論》中寒熱、腹痛、嘔吐、小便不利等，不用柴胡者多。若胸脅苦滿而有前證者，則主以柴胡，因此可知柴胡之所主治矣。」

『湯本氏云：小柴胡湯以胸脇苦滿為主證，診察之法，令病人仰臥，醫以指頭從其肋骨弓下，沿前胸腔按壓，觸知一種抵抗物，而病人覺壓痛，是即小柴胡湯之腹證。』（96）

『藥治之原則，在利用人體之天然抗病力，而順其趨勢，證在上在表者，知抗病力欲外達，故太陽宜發汗；證在下在裡者，知抗病力欲下奪，故陽明宜攻下；至於證在表裡上下之間，則抗病力之趨勢不可知，故汗吐下諸法，皆禁施於少陽（參看少陽篇二百六十八至二百七十條，註：宋 264-267）。夫陽證袪毒之治，除汗吐下更無他法，汗吐下俱所禁，則少陽之藥法，幾於窮矣，獨有柴胡一味，專宜此病。徵諸實驗，若服柴胡劑的當，有汗出而解者，有微利而解者，非柴胡兼有汗下之功，特能扶助少陽之抗病力，以袪除毒害性物質耳。亦有不汗不下，潛然而解者，昔賢因稱柴胡為和解劑，意者，柴胡特能產生少陽之抗毒力，與毒害性物質結合，而成無毒之物，故不假袪毒，而病自癒歟。小柴胡湯之主藥柴胡，專治胸脇部及胸膜膈膜之病，又能抑制交感神經之興奮，能疏滌淋巴之壅滯。神經證，古醫書稱為肝，其興奮過度者，又稱為膽，肝膽之經相為表裡，膽又與淋巴系之三焦稱少陽經，故柴胡稱肝膽藥，又稱少陽藥。』（96）

『《金鑑》引鄭重光云：少陽陽明之病機，在嘔渴之分，渴則轉屬陽明，嘔則仍在少陽。如嘔多雖有陽明證，不可攻下（二百一十二條，註：宋 204），因病未離少陽。服柴胡湯，渴當止，若服柴服湯已，加渴者，是熱入胃腑，秏精消水，此屬陽明胃病也。』（97）

『湯本氏云：此等病，宜小柴胡加石膏湯，或大柴胡加石膏湯者，甚多。後世派醫，用小柴胡白虎合方，名柴白湯，不如歹柴胡加石膏之簡捷矣。』（97）

『傷寒四五日惡風是太陽證，身熱及病人自覺手足溫而渴是陽明證，頸項強，胸脇滿，是少陽柴胡證，故知此條是三陽合病，而從少陽治者也。』（99）

『汪氏云：此條乃少陽病，兼挾裡虛之證也。傷寒之脈弦，弦者本為少陽之脈，宜與小柴胡湯，茲但陰脈弦而陽脈澀，此陰陽以浮沉言，脈浮取之則澀而不流利，沉取之則亦弦而不和緩。澀主氣血之虛少，弦又主痛，法當腹中急痛，與建中湯者，溫中補虛以緩其痛而兼散其邪（案：小建中不能散邪），先以溫補而弦脈不除，痛猶未止者，為不瘥。此為有邪留於少陽經，後與小柴胡湯去黃芩加芍藥（案：此從小柴胡加減法而言，然非定法）以和解之。蓋腹中痛亦為柴胡證中之一候也。』（100）
【註】錫氏曰：「先與小建中湯，便有與柴胡之意，非因小建中無效而又與柴胡也。」

『徵之實驗，建中證之腹痛，在腸部者多，在胃部者少。』（100）

『《蘇沈良方》云：此藥（謂小建中）治腹痛如神，然腹痛按之便痛，重按之卻不甚痛，此是氣痛。重按則愈痛而堅者，當自有積也。氣痛不可下，下之則愈甚，此虛寒證也。此藥偏治腹中虛寒，補血，尤治腹痛。』（100）
【註】小建中湯相關條文：
傷寒二三日，心中悸煩者，小建中湯主之。（宋 102）
虛勞，裡急，悸，衄，腹中痛，夢失精，四肢酸疼，手足煩熱，咽乾口燥，小建中湯主之。(《金匱》)
男子黃，小便自利者，當與虛勞小建中湯。(《金匱》)
婦人腹中痛，小建中湯主之。(《金匱》)

『湯本氏云：膠飴之作用，酷似甘草，其治急迫，二者殆相伯仲。所異者，甘草性平，表裡陰陽虛實各證，俱可通用；本藥則其性大溫，陰虛證可用，陽實陽虛及寒實證不可用，適於裡證，不適於表證。又甘草殆無營養成分，本藥則滋養成分豐富，是亦其別也。』（100）
【註】湯本求真之陰證指三陰證，陽證指三陽證，陰虛指的是陰證而虛者，陽虛指的是陽證而虛者，和我們使用的意義不盡相同。我們所謂陰虛，指的是陰液（精、血、津、液等陰分）缺乏，所以才會有陰虛火旺之說。我們的所謂陽虛指的陽氣不足或機能衰退的證候，因此在三陰證才常會有陽虛的現象。

『劉棟云：凡柴胡湯正證中，往來寒熱，一證也；胸脇苦滿，一證也；默默不欲飲食，一證也；心煩喜嘔，一證也；病人於此四證中，但見一證，當服柴胡湯也，不必須其他悉具矣。』（101）
【註】《皇漢醫學》：「此謂四證中之一證，僅就傷寒五六日條云爾。若下條之嘔而發熱者，及諸黃腹痛而嘔者，亦得為其確證，不可不知。但諸確證中之尤確者，胸脅苦滿也。」

『按所謂傷寒中風，蓋指太陽之傷寒中風言之，凡論中傷寒中風兼舉者皆然。本節所云柴胡一證，亦宜就太陽病上求焉。若病勢已深之後，又或帶三陰虛寒證候者，縱有似柴胡證者，不可妄與柴胡，況大柴胡乎。』（101）

『柴胡非汗劑，服湯而汗出病解，乃所謂瞑眩也。凡非汗劑而汗，非吐下劑而吐下者，為瞑眩，瞑眩則病脫然而解。經驗所及，柴胡湯之瞑眩，多作戰汗，瀉心湯之瞑眩，多為下利，諸烏附劑，多為吐水，其他則殊無定例。』

『戰汗之狀況，為惡寒戰慄，煩悶躁擾，一若病勢忽然加劇者，及其汗出，則霍然而解。汗不出者，明日此時復戰，其戰而神昏，戰而脈微，戰而痙厥者，為死證。戰時宜溫覆，勿擾動，但仍可服藥……然切忌據戰時證候以處方……若問何故戰汗，則因正氣欲令從汗解，而病所在之部位較深故也。少陽者，病在半表半裡，謂在軀殼之裡，臟腑之外也。惟其在臟腑之外，故可從汗解，惟其在軀殼之裡，故作汗難，而至於戰也。知此，則知柴胡湯之所以戰汗矣。』

『方輿輗云：傷寒裡時悸，邪擾時煩，故雖初起二三日，有此證候，即不可攻其邪，但與小建中湯，溫養中氣，中氣建，則邪自解。雖不即解，然發表攻裡之機亦自此出，是仲景禦變之法也。疝氣、癥瘕等證，往往亦宜用此法治之。』（102）
【註】以上字句參考《皇漢醫學》略有更動，以符意義完整。

『山田氏云：過經者，邪氣過去經脈之表，而既轉入乎少陽或陽明之辭，故於少陽及陽明每每稱焉，蓋表解之謂也。』（103）

『太陽病，十餘日，雖已過經，無表證，而有少陽柴胡證者，不可下。今乃二三下之，於治為逆，故曰反。又其後四五日，論日期已入陽明，若柴胡證仍在者，仍當先與小柴胡湯。嘔當止，今乃不止，且加心下急，鬱鬱微煩，則知別有症結矣。心下者，胃及橫結腸之部位，是必病挾食積為內實，水毒愈不得下降，故令嘔不止。嘔不止而心下急，鬱鬱微煩，視小柴胡之嘿嘿不欲飲食，已更進一步。蓋少陽未解，胃家已實，又不得不下，所以有取乎大柴胡也。大柴胡證，最常見，不必誤下後始有之。』（103）

『凡本論云攻者，專指大承氣而言，非泛指一切下劑也……蓋陽明胃家已實，而猶有少陽嘔證，故消息於承氣柴胡之間，立大柴胡湯，為少陽陽明併病之主方。二百一十二條（註，宋 204）所云，示嘔多者不可用大承氣耳，此條正與彼互發。』（103）

『和田東郭《蕉窗雜話》云：應用大柴胡湯大柴胡加芒硝湯之證，若概用承氣湯，則瀉下雖同，未足寬緩兩脇及心下之痞硬，是兩證之所以別也。蓋承氣之腹候，心下自寬，而臍上至臍下脹滿特甚者也。』（103）

『湯本氏云：大柴胡之胸脅苦滿，視小柴胡湯尤甚，常從肋骨弓下左右相合而連及心下，所謂心下急是也。其餘波左右分歧，沿腹直肌至下腹部，所謂腹直肌之結實拘攣者也。方中柴胡治胸脅苦滿，而黃芩枳實大黃副之。枳實芍藥治心下急，而大棗大黃佐之。腹直肌之結實拘攣(與瘀血性者異，以右側高度為常)，則枳實芍藥大棗所治也。故精究此等藥效，即為會意腹證之捷徑也。』（103）
【註】小括號中之文字引自《皇漢醫學》之另一種翻譯。

『元堅云：此證本是少陽陽明併病，以用下失法，徒擾胃腸，而邪與實依然俱存者。此證既是兼裡，乃似宜早從大柴胡雙解之法，而先用小柴胡者，蓋以丸藥誤下，不欲續以快藥，仍姑清和，以待外安也。』（104）
【註】少陽相對於陽明為外。

『凡少陽陽明併病，少陽證急者，先與小柴胡，陽明證急者，即與大柴胡。』（104）

『《明理論》云：潮熱，若潮水之潮，其來不失其時者也。一日一發，指時而發者，謂之潮熱。若三五日發者，即是發熱，非潮熱也。潮熱屬陽明，必於日晡時發。』（104）
【註】日晡時，用閩語發音，接近仲景當時中原音，就是白天的意思。

『又以曾經丸藥竣下，不宜再與大柴胡，故用柴胡加芒硝湯主之。經文但云柴胡證，知是大柴胡者，以其本有潮熱證，且承前條而言也。』（104）

『前條言少陽陽明併病之壞證，此條言陽明之壞證，其致壞，皆因丸藥誤下，明傷寒熱病之下法，當用湯，不當用丸也。言傷寒十餘日不解，表證已罷而譫語者，以其內有熱毒也，當擇諸承氣湯下之。若未經下，而小便自利者，則體內水分偏走腎與膀胱，其腸必燥，故大便當硬而難。今其人反下利，脈又調和，非自利之脈，則知前醫以丸藥下之，水去而熱不除，此非傷寒之治法也。然何以知其非自下利？若虛寒自利者，脈當微厥，則是真武四逆等湯所主，今反調和者，知是陽明內實，其下利乃丸藥餘毒已。下利譫語者，有燥屎，依法宜小承氣（三百七十八條，註：宋 374），今用調胃承氣者，以誤下之後，內實未去，胃氣已傷故也。』（105）

『山田氏云：下者愈三字，《脈經》作下之則愈四字，宜從而改之，否則下文尚未可攻一句無所照應也。少腹之少，《玉函》及程應旄本作小，是也。蓋臍上曰大腹，臍下曰小腹，《素問．藏氣法時論》有明文可徵。又考《釋名》云：自臍以下曰水腹(今本作小腹，非也，《格致鏡原》引《釋名》作水腹)，為水汋所聚也。又曰：少腹之少，小也，比於臍以上為小也。由是觀之，小訛為少，由來久矣……熱結膀胱者，邪氣鬱結於下焦膀胱之部分之謂。下文所謂小腹急結者，便其外候已，非直指膀胱一腑言之也。抵當湯證所謂，其人發狂者，以熱在下焦，小腹當硬滿，下血乃愈者，可以相徵也。言太陽病數日不解，小腹急結，其人如狂，自下血者，此為邪氣結下焦膀胱之地位也。結乃鬱之甚者。邪氣鬱於頭中，則致頭痛項痛衄血；鬱於胸中，則致胸悶心煩嘔吐；結於胃中，則大便不通，穢氣上而乘心，令人如狂。今邪結於下焦，血氣不行，停而為瘀，是以瘀氣上而乘心，令人如狂。雖則如狂，其血自下，而小腹不急結者，不需藥而癒，以血下則邪熱隨血而解也。如太陽病，脈浮緊，發熱，身無汗，自衄者，愈（四十八條，註，宋 47）。及婦人傷寒，經水適來，譫語如見鬼狀者，毋犯胃氣及上二焦，必自愈（百五十二條，註，宋 145），皆是也。今此證雖其血自下，然急結不散，故非下之則不愈。猶少陰篇所載，飲食入口則吐，心下溫溫欲吐，復不能吐者，非吐之則不愈（三百二十七條，註，宋 324）。自利清水，色純青，心下必痛，口乾燥者，非下之則不愈也（三百二十四條，註，宋 321），故曰下之則愈。雖然，其人外證不解，猶有惡寒頭痛脈浮等候者，不可妄下之。若然者，當先與桂枝湯以解外，外解已，但熱結膀胱之證不去者，乃始可攻之。若外未解而下之，則必變作壞病，如結胸痞硬挾熱痢證是也。』（106）

『如狂者，大腦官能病也，驗之事實，陽明病譫語者，以承氣湯下其燥屎，則譫語自止；熱結下焦而瘀血者，以桃核承氣湯抵當湯丸下其瘀血，則如狂自止；婦人熱入血室，譫語如見鬼狀者，以小柴胡行其經水，則譫語亦止。由是知燥屎結血，皆能影響大腦官能，蓋亦自家中毒之一種耳。』（106）

『熱結膀胱之血自下，與腸窒扶斯之腸出血，不可混為一談。腸窒扶斯亦譯為傷寒，中醫謂之濕溫者也……桃核承氣證，其人如狂，小腹急結，顯然為陽證實證；腸出血則體溫驟降，心機衰弱，脈博細微，顯然為陰證虛證。少陰篇云「少陰病，下利便膿血者，桃花湯主之」，庶幾腸出血之主方。』（106）

『湯本氏云：師雖曰熱結膀胱，又稱少腹急結。以余多年之經驗，此急結常不在膀胱部位，而位於下行結腸部（按在小腹左邊），以指尖沿下行結腸之橫徑，向腹底擦過而強按壓之，觸知堅結物，病人訴急痛，是即少腹急結之正證也。急結之大小廣狹長短，種種無定，時或上迫於左季肋下及心下部，致上半身亦之疾，又或下降於左腸骨窩及膀胱部，致下半身之疾，診察之際，必須細意周到也。』（106）
【註】以下引自《皇漢醫學》關於桃核承氣湯腹證（求真即湯本求真）：
和久田氏曰：「由左臍旁，天樞邊(求真按：『天樞者，假定臍廣一寸，更在其外端側方一寸之部位也』)上下二三指間，以三指探按得有結者，由此邪按(求真按：『邪按者，謂沿其橫徑而按也』)痛甚上引者，為桃核承氣湯之腹證也。或臍上、臍下亦有結，按之痛，但得於左臍旁者為正候，而及於臍之上下者，可知其結之甚也。但按之雖得結，不覺痛者，非急結也。又按之雖痛甚，然其結處指頭覺軟者，雖為血結，非此方證也。又按之痛引腰背少腹者，亦非此證(求真按：『此未必然，不可信之』)也。且其結有大小，不能一定，不可草率診過。此結因瘀血而逆上於胸腹，甚者迫於脅下(求真按：『迫於左脅下之略』)，自胸脅徹背而痛，發作有時，不問男女，均稱肝積，攻左肝經。此證多因血氣上衝而急迫(求真按：『當為瘀血上衝』)，性情急暴不堪，或眼白多，其人如狂，觸事易怒，或擲器物，泄散其怒之類，常使心腹間急，或有頭痛、頭重、衄血、齦血等患，或毒及下部，有痔疾、脫肛、婦人經水不利之患，或劇時胸脅逆滿，攣急而痛，甚有噤口、斷齒、卒倒者，或有攻於心胸，胸背徹痛，時時吐苦酸水者。此證似於水氣上衝左脅下，轉下降於左臍旁，治之以熱酒或牡蠣末、辛蠃末等，雖即能見效，然經時再發，有似留飲。但留飲止於心下，此證留於左臍旁，以分辨之。動氣自左，服此方有應效者，動氣復於任脈之行(求真按：『有本方證者，腹部大動脈之搏動偏倚於左側腹部，然服本方有效者，是復於正位也』)，是引病也。其他傷寒，瘟疫，痢疾及一切雜證，胎前產後，落馬墜損等證，有用此方者，亦須審其腹證耳。」

『桃核承氣湯，即調胃承氣湯加桃仁桂枝也……桃仁主瘀血血閉，有潤下殺蟲之效，自是方中主藥。其用桂枝，似與病情無當，其實治衝逆而已……桂枝之用，非為解外，非為通瘀，特為衝逆耳……血之為物，固體成分本自不少，及其凝而為瘀，則液體亦成固體矣，是以正氣驅瘀之趨向，常欲使其向下出。驅之不下，則反而為上衝……桃核承氣證之衝逆，瘀血未能下之候也。至若瘀凝已久，成為栓塞，固著而不動，則不能下降，亦不復上衝，是故抵當湯丸大黃䗪蟲丸，治久瘀之方也。久瘀非桃仁所能破，故必用虻蟲水蛭，固著而不復上衝，故不用桂枝。桃核承氣湯，桂枝伏苓丸，治新瘀之方也。新瘀本有下降之熱，故用桃仁而已足，又常有上衝，故桂枝在所必用矣。』（106）

『調胃承氣主治氣，桃仁承氣主治血，故調胃承氣證，而有血液變壞，血運失常之證者，即桃仁承氣所主，固不必拘拘於少腹急結與否。凡藥效方意得以確知之方，皆當作如是觀。』

『此條是柴胡證，而兼煩驚譫語者。所以煩驚譫語，依經文，是因誤下，依山田氏之說，是不但誤下，且因火逆。從病理上推測，則火逆為近之。今之治傷寒，鮮有用溫針火劫者。然傷寒病過程中，常有煩驚譫語之證，雜病中尤多，但證候相合，投藥亦效，則可暫不問其得病之原因矣。』（107）

『今人謂龍骨牡蠣鉛丹，能收浮越之正氣，鎮驚墜痰。吉益氏《藥徵》，謂龍骨主治臍下動，旁治煩驚失精，牡蠣主治胸腹動，旁治驚狂煩躁。今驗驚狂癲癎失精諸病人，有正氣浮越之象者，其胸腹往往有動，是二說，可以並行不悖也。』（107）
【註】目前科學濃縮中藥，方劑中有鉛丹者皆已去除。

『以下兩條，論縱橫，皆用剌法……姑錄舊注兩則，學者觀其左支右絀，益見此兩條非仲景之言矣。』（108，109）

『劉棟云：上四條，後人之所記也。』（108-111）

『此條文不通順，非仲景語也。』（113）

『奔豚之病，氣從小腹上衝心，而主以桂枝加桂湯，故吉益氏《藥微》，謂桂枝主治衝逆。』（117）

『山田氏云：此辨太陽病有蓄血者，比桃核承氣湯證更重者也。彼則小腹急結，此則小腹硬滿；彼則如狂，此則發狂；彼則汗後，此則下後，自有差別也。桃核承氣湯證其血自下，其為瘀血之病，不俟辨明矣。此則血不下，故因小便利不利，以斷其為瘀血也。桃核承氣主治傷寒病中熱邪結於下焦，而其血為之不行，滯而為瘀者也。抵當湯丸，主治其本有瘀血，而邪熱乘之者，故陽明篇曰：其人喜忘者，本有久瘀血，宜抵當湯（二百四十二條，註，宋 237）。其有別如是。此下焦本有積血之人，適病傷寒，而其熱乘瘀血、穢氣上而乘心，令人發狂者也。由此觀之，雖丈夫亦有積血之疾，自古而然，但不及婦人最多已。言太陽病六七日，下之後，仍有頭痛發熱惡寒等仍在，其脈微而沉者，當變為結胸。大陷胸湯條云：「脈沉而緊」。可見結胸其脈多沉。今反不結胸，其人發狂者，此為熱乘蓄血。試看小腹雖硬滿，小便則快利如常，可以決蓄血無疑而下之。何以知其經攻下？以仍在二字，及反不結胸四字知之也。下篇云：「病發於陽，而反下之，熱入，因作結胸」，可見結胸必是下後之病矣。今此條，表證仍在，而用下法者，何也？以其脈既變為沉微也。若猶浮大者，未可下之也。下條云：太陽病，身黃，脈沉結。亦以脈決其表之假在，而實則既解也。』（124）

『凡蓄血，有沉降之性，故證見於少腹，其蓄不在膀胱，亦不必在腸胃，惟用相當藥劑下之，其血皆從大便下，不從小便下。若小便帶血，則為胱尿道之病，宜豬苓湯，非桃核扺當所主矣。』（124）

『此與前條脈證悉同，而有身黃為異，因就身黃中辨兩種治法也。小便不便者宜茵陳五苓散。小便自利而其人如狂者，為血性黃疸。（125）